聂赫留朵夫记起马斯连尼科夫提到这个律师时所说的话,因此对律师的建议不置可否,匆匆告辞,径自坐车到马斯连尼科夫那儿去了。
聂赫留朵夫有两件事要求马斯连尼科夫:一件是把玛丝洛娃调到医院去,一件是解决那一百三十名囚犯身份证过期而坐牢的事。这是去央求一个他不怎么看得起的人,他感到勉为其难,但这是达到目的的唯一手段,他必须走这道后门。
聂赫留朵夫乘车来到马斯连尼科夫家,看见门廊附近停着好几辆马车,有四轮轻便马车,有四轮弹簧马车,有轿车。他这才想起今天正好是马斯连尼科夫夫人会客的日子。而且马斯连尼科夫约过他来参加这个盛会。聂赫留朵夫的马车驶近这家门口时,正好有一辆轿式马车停在门前,一个帽子上配着帽章的、身穿短披肩的听差正在扶着一个太太走下台阶,准备上车,她略微提起衣裾,露出穿着黑袜子、套着浅口鞋的瘦脚踝。聂赫留朵夫眼尖,他在停在门口的马车当中认出了柯察金家的扯起篷的四轮马车,那个头发花白的马车夫恭敬地脱掉帽子,他只有见到特别熟识的老爷才这样做。聂赫留朵夫还没来得及向看门人问一声米哈依尔·伊凡诺维奇[1]在什么地方,他本人就已经在铺着毡毯的楼梯上露面了,他在送客,客人是一个颇为显要的人物,因此这一回他不是送到梯台上为止,而是一直送到楼梯底下来了。这个显要人物来自军界,全身披挂,他一面走下楼来,一面用法语讲起为了在这个城里筹办几个孤儿院而要举行的摸彩会,发表意见说这对太太小姐们倒不失为一种很好的工作:“这个工作既可以使她们玩乐一番,又可以募集到钱。”